面对自己◎朝思暮想

从鄞县大道转至这家公司，去签合同。我查找不到他们的电话，至于联系人，去年意向合同的对接人员，早已淹没在表格里。要是我还在公司，其实很容易就能搜索到。一大早，我在公司制作完表格后，截了屏，可有联系电话的那表并未发给自己，也未注业务员。也罢，既来之则安之。

直接找上门就可以了。我们将车泊在一个靠山的内墙边上，雾气穿梭在山谷间，裙裾似的山层层叠叠。我们径直走向办公楼。在这样的大工业企业，一眼便能判断出办公与车间的区隔，黑褐色、铁青色的钢板压覆着车间大半地面，焊接机从钢板与机器缝隙处喷出蓝红色的火焰，不时传出答答答、嘣嘣嘣巨响。小型叉车从车间里徐徐开出，工人们脸上涂着洗不净的灰色。

还没到他们上班时间。我们踏入办公楼，迎上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士，大约是公司里其他方面的负责人，问了来意，便向我指明方向：第三个办公室。我抬头一看，上面标着“副总经理室”。

一把转椅上承载着一个巨大的身体。至少从窗口往里看，看不清他的身高、年龄、表情，他的脸斜对着窗，窗外依旧是冬日里惯常的灰蒙蒙。微雨。他大约闭着眼，在养神。午餐已经过了，这段休息的空隙里，他独自面对自己，他把世界暂时关闭了，连行动也取消了，他一动不动，除了呼吸，让身体发出微微的颤动，他的周遭世界一片安静。我们也只能选择等待，等待他开启全新的工作模式，并开始面对自己，写字，思考。

然后，面对面交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