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年19

《余年》目录

早晨七点钟，父亲下好了面疙瘩，蒸好了小笼包。

我洗了一棵黄心菜，把菜放进鹅汤里，再放些豆腐、腐竹、葱花，炒了盆青椒豆腐干。

吃完早饭后，哥去市场买东西，我和父亲二十分钟后到路口坐车等哥。

九点零五分，哥从超市买酒出来。酒要送给本家的一位老师。

十点四十分左右，我们到了故乡。中午请叔伯婶娘、三姨、小姨吃饭，父亲、哥姐、姐夫、大表姐、姨妹、罗子哥的媳妇、我、出租车司机，共有19个人在乡村菜馆吃饭。父亲重情义，总是觉得大伯、大娘头发像葱须子一样白了，不忍心总是麻烦他们，就请他们吃饭。父亲很大方，三个兄弟每人给1000元，哥给三姨、小姨每人500元。现在想来，应该是他们给父亲钱才对，因为母亲刚走。怎么应该我们给他们钱呢？至少等到春节之后才对。可是父亲觉得我和哥姐有三十年没有回家看叔伯们了，要给他们钱，并且一回家就请他们吃饭。

母亲如果泉下有知，一定很生气。他们省吃俭用攒的钱现在被父亲大手大脚花掉了。叔伯们这一个月内确实很重亲情，在每个特殊的日子都和我们去看母亲。在此之前，叔伯们不曾照顾我们，我们姊妹四个没有喝过他们家的一口水。他们在我的父母最艰难的时候，在田里收割庄稼、种地的时候、我家老屋倒塌的时候，他们不曾出现。母亲一辈子争强好胜，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叔伯们占了便宜。父亲极要面子，总想着给他的兄弟们、侄孙女、外孙钱，让他的兄弟们、小辈们记住他的好。

父亲今年77岁了，特别注重兄弟情意，大有吃大锅饭的感觉。

一切像梦一样。我们回故乡看母亲，和亲戚们在一起吃饭、说话，现在我们又回到了G城，回到了原来各自生活的轨道。再过十二个小时，我又回到Q城，继续孤军奋战。

哥在厨房、院子里转了几圈，想给父亲安热水器、买沙发。

父亲和哥、我聊了很长时间，说了黄家、朱家、姥姥家、小姨家的事情。

十二点以后，我和哥研究一下刚给父亲买的小电饭煲的功能、并设置好预约煮粥功能。我在锅里放了米、红薯和水。如果我们不把新买的小锅拿出来用，估计这个小锅会一直睡大觉。

我也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电饭煲。每次用五升的锅煮一碗米饭太费电。米饭还很干，总是贴在锅底，很难吃。

哥在洗脚的时候，我把我的所有的家底都告诉他了，让他帮我记一下，也算是交代了我的houshi。母亲走得很突然，没留下什么话。如果有一天我和母亲一样突然走了，不能留下遗憾。我唯一的心愿也就是把我微薄的积蓄留给哥了。哥是个很实诚的人，我对他充满绝对的信任。我走后，他不会亏待我的孩子。

写到这里，我哭了。

昨天是母亲离开我们的第三十天。我给母亲磕头的时候，我说：“妈，你要经常回来看我！我想你！”

母亲的淡绿色的竖条纹衣裳、粉红色背心一直挂在我的阳台上，放着她的照片影集放在我的餐桌上。每天我会看看母亲的照片，回想着和母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。

2019年，命运和我开了极大的玩笑，把我的母亲带到了一个遥远的世界。我不知道我还要走多远的路程才能见到我的母亲。

母亲，如果有来生，我们还做母女！

如果在遥远的未来，我们以另外一种形式相遇，你是否还记得我？

我无法原谅自己最后一次见母亲的时候没有好好和母亲说话、没有好好陪她、没有好好和她吃一顿饭……我无法原谅自己在11月21号之前没有经常回来陪她！我无法原谅自己总是对母亲态度不好。很多年前，她给我倒糖水的时候，我怎么可以暴跳如雷，坚决不喝？

现在，谁给我倒糖水喝呢？

妈，你回来！我想吃你做的饭，想喝你倒的糖水！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！